2022年年终总结茶壶里的小风暴

今年是颠簸的一年，这从上证指数年内的两波比较大幅度的下跌就可以看出来。第一波在3-6月，第二波在9-11月，分别对应上半年的上海疫情封城和下半年的二十大。随着最后一个交易日结束，整年来看我的A股账户今年收益率-14.15%，最大回撤28.12%。虽然没有实现正收益，但对于这个结果我基本满意，因为事后回看，这是一场茶壶里的小风暴，刚好能用这种方式把前三年积累的估值泡沫挤掉，砸出一个钻石坑，而我也很幸运没牺牲在解放前夜。

当3月的第一波下跌来临时，我脑中萌生出一个控制净值曲线回撤的方法，就是把大部分的持仓换成分散持有多只价格在面值附近的可转债，但后来没有这么做。原因是这样的做法本质上还是在择时，希望股票下跌时跳到可转债精准躲过下跌，等到股票开始上涨时再及时卖出可转债买回原先的股票。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这种做法理论上好处全占尽，坏处一点不沾，十分精确，但精确也就意味着容错率低，完美躲过了下跌，后面上涨很可能也没你的份。我自认为没有这种大比例调仓精准择时的能力，所以在今年的第二季度，我依然保持原有的大部分股票持仓，把这次下跌当成对投资组合的一次压力测试，看看我的组合在极端环境下保持90%以上的股票持仓会怎么样。结果是整个二季度，前半段净值回撤25%左右，后半段很快又收复失地。在这个过程中我主要关心一点，那些股票背后的公司有没有因此变坏，如果没有，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经过了第一波下跌的洗礼，等到三季度的第二波下跌袭来时，也就泰然处之，还可以趁着市场杀估值得来的天赐良机建仓一些心仪的股票。两波下跌过程中不做这种短期择时背后的逻辑都是一样的。能这样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当初建仓的时候，要尽可能的在低估值区间买入，否则此后的两三年可能都在消化当初的高估值，影响持仓体验。

今年A股上做了两笔比较大的调仓，分别是8月清仓了世茂股份，11月清仓了有友食品。我目前使用的卖出条件主要有三条1、当初建仓时的假设条件被推翻；2、公司日渐平庸；3、发现了更有吸引力的股票。这三条中只要触发任意一条就会卖出。

清仓世茂股份的操作是因为触发了卖出条件第1条。当初建仓世茂股份的假设条件主要有两条，一是本轮地产调控政策主要针对住宅地产，商业地产和物业管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二是许荣茂和许世坛父子经营风格相对稳健不激进，这能使公司偿债能力保持正常，足以渡过疫情难关。世茂集团旗下物业管理版块的大量业务装入世茂服务单独在港交所上市之后，世茂服务还要把世茂股份名下剩余的物业管理业务也一起收购过去，这会让世茂股份今后少掉一块业绩压舱石。与此同时，商业地产由于疫情蔓延线下消费复苏的延缓一直受到抑制。假设一因此被推翻。今年4月，世茂股份公布的2021年度审计报告中，审计意见类型为带强调事项段的无保留意见，其中审计师的强调事项段提醒财报使用者关注世茂股份一年内到期的有息负债账面余额远大于货币资金账面余额。后来到了8月初公司发布高管离职公告，副总裁孙岩辞职。我查了一下2021年年报，这位孙岩先生去年12月刚从公司监事转任首席财务官，不到三个月就又不当首席财务官转任副总裁了，然后在副总裁任上过渡半年走人。从年报上的董监高履历来看，这人是注册会计师，以前干审计出身的。这就是个很明显的号了，公司偿债能力在恶化，首席财务官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想背锅了。假设二至此也被推翻。于是我今年8月果断清仓了世茂股份。后来到了12月底，浦发银行公告拟召开“20沪世茂MTN001”持有人会议，对本金展期一年，这个由世茂股份2020年发行的中期票据即将在2023年1月到期，看样子是如期足额偿还本金有压力，只好跟债权人开会商量延迟还本。与此同时，世茂服务收购世茂股份名下物业管理业务的关联交易也在独立股东的反对下终止。

清仓有友食品的操作是因为同时触发了卖出条件第2条和第3条。有友食品主营业务是泡椒凤爪，上市后近两年公司为丰富产品线，满足更多川渝地区之外消费者的口味偏好，在原有凤爪的基础上进一步研发了猪皮晶等泡卤风味食品。这种商业模式具有现金奶牛的特征，但公司创始人鹿有忠先生面对账上充裕的现金所采取的主要处理方式是定期购买各个银行的保本理财产品，以至于公司公告中出现最多的就是闲置资金购买理财产品到期赎回和继续购买理财产品的公告。大笔现金躺在账上你不懂得用，自己拿着天天买余额宝，又不给股东多点分红。今年年中老鹿终于稍微大方了一点，舍得拿出一部分现金给股东增加分红了。这是卖出条件第2条的一个典型，公司已有业务增长缓慢，新业务成长乏力，账上积累了大量现金不知怎么用。卖出条件第3条是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到了今年11月份，经过年内两轮市场情绪杀估值，不少之前估值很高的好公司已经被杀得很多，价格体现出一定的安全边际了，比如我两年前较早卖飞的科沃斯，比如心仪已久的招商银行，还有其他一些新研究的股票。所以我在11月份对有友食品进行了分步减持，新股票要买入多少钱，有友食品就对应减持多少钱，如此直至完全清空。

过去这一年我在消费股上有了更深入的理解。由于很多消费品是大众容易在终端渠道直接接触到的，所以很方便使用彼得林奇那套基层调查选股法，日常逛街和网购时多留心，就可以很及时的发现一些好股票。我今年年中在澳股上通过日常逛超市及时发现了A2奶粉的复苏，成了A2牛奶的小股东，目前正在享受A2牛奶的戴维斯双击。我认为衡量投资消费股成就的一个非主流指标就是你在他家股票上赚的钱足够买很多个他家的产品，比如在科沃斯股票上赚的钱够买很多台扫地机器人，在A2牛奶股票上赚的钱够买很多罐A2婴儿配方奶粉等等。关于消费股的投资心得，以后有机会单独写一篇。

以上聊完投资，以下聊聊别的。

今年因为呆在澳洲，日常出行没怎么受疫情影响，抽空去了一些地方旅行。7月去了布里斯班和黄金海岸，12月初去了阿德莱德，目前为止澳洲7个州和领地已经到过4个，明年争取到西澳、北领地和堪培拉转转，集齐全套。写这篇文的时候正值圣诞季，我正和朋友们在塔州东海岸露营自驾游。

我第一次自己出门旅行是08年大学放寒假返乡的时候。彼时我在大学图书馆里看到21世纪英文报有一期用整版篇幅介绍了青年旅舍的由来，大意是20世纪初一名德国教师带领学生旅行途中遇到大雨，在一个乡村学校借宿，于是萌生了建立专门为青年人提供住宿旅馆的想法，鼓励青年人走出校门亲近自然相互交流。后来世界各地相继出现了各有特色的青年旅舍，还成立了国际青年旅舍协会。当时我就想，我也要去到处走走看看，于是利用大学生寒暑假返乡订火车票有学生优惠的机会，选择去北京转车，前一张火车票和后一张火车票的乘车时间故意间隔五天，这样我就有五天时间可以在北京玩。接着我就上网搜北京的青年旅舍，预订了一个在玉渊潭附近的，搞定了住宿。由于是第一次一人独游，想提前准备充分，所以我自己在出行前做了很多功课，研究各种景点，规划行程路线，了解特产美食。后来独游北京顺利完成，我提着四斤果脯和八只烤鸭回家，也意识到我在旅行这方面其实有很大的潜能，在此之前我几乎没出过福建省。从此以后旅行就成了我的一种爱好，大学期间我经常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当然有时也逃课）去不同地方旅行，有时自己玩，有时带朋友一起玩。

工作之后我由于干投行经常要出差，有时一出差就得十天半个月，出差在外辛苦搬砖之余自然也想着公私兼顾，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见缝插针的去玩一下。再后来我决定跑来澳洲生活，自己研究适合的路径和留学规划，就有了现在澳洲旅行的这一系列事情。

我觉得旅行、干投行和跑来澳洲这三件事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自己操盘一个项目，既要宏观规划，又要具体执行，在执行过程中遇到计划和实际情况相左时想办法灵活调整，尽力把项目做成。若干年后回头看，这些事虽然表面形式差别很大，其实深究到底层逻辑，用到的是同一种类型的能力，而我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化升级这类能力。真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人生应当有趣，既要努力赚钱，也要诗和远方，二者不可偏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