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节能巨亏真相：AAA央企的评级报告是否值得被翻开

现在信用债市场到了这样一种地步，AAA央企和AA民企像是开在不同星球上的公司。

同样是丢一颗业绩炸弹，后者会轻而易举把河塘炸平。

前者大概会炸出个河神，问道：“蒙昧的投资人啊，你是不是真的有信仰？”

不知所措的投资人赶紧点头哈腰，并从河神处得到一颗纯金的炸弹。

作为唯一一家以节能环保为主业的中央企业，中国节能环保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中节能”）因其2016年、2017年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0.13亿元和-7.54亿元，四期公司债被上交所暂停在竞价撮合平台上市。

几乎没有激起波澜，剩余期限在100天的中节能短融二级价格在4.5%，同期Shibor3M是4.15%。

所以也难怪不少投资机构对AAA央企（以及地方国企）的态度是“闭着眼投”，勿论募集说明书，能打开评级报告看上半小时的也算敬业了，这种坚持在经历了天威、绿地、东特钢后都不曾改变太多。

当你打开一份年报，发现发行人不小心投了一个“保千里”，在坏账计提这件事上也比较随性，曾几何时又摊上一个涉诉300起的干儿子。这时，唯一能给你慰藉的，大概就是股东那栏填着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监督委员会这几个字了。

如果富二代隐瞒了自己的家事，只是看外表谈吐能力，你还会爱上他吗。这是道微妙的问题，离我们不得不回答的时候也不会太远。

鲤城风云

对于连续两年出现大额亏损的原因，相关公告的解释是：

2012年，重庆中节能实业有限公司（重庆中节能，中节能控股子公司）先后收购了两家福建晋江的纺织化纤企业，海东青新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海东青，HK2228）和百宏实业控股有限公司（百宏实业，HK2299）。

时任董事长王小康和总经理王彤宙当时赴两家公司考察调研，并称赞海东青具备一流的团队、一流的管理、一流的技术和一流的文化，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团队和企业。

“中国节能其策略方向是打造节能及环保新业务板块,而百宏实业发展功能性环保聚酯膜业务以及海东青再生资源利用的差别化纤维业务和清洁生产的非织造材料业务与集团的环保业务概念不谋而合。”中节能内部人士曾表示。

好景不长。

2016年8月，海东青执行董事、创始人粘为江被指控挪用公司资金，股票在香港联交所停止买卖，停盘收盘价为0.6 港币/股。2016 年9 月，海东青成立的特别调查委员会与其香港法律顾问委聘德勤（咨询）香港有限公司共同对此开展调查，目前海东青的财务状况仍不清晰。

中节能在2016年未将海东青公司及其子公司纳入合并范围,将账面对海东青公司的长期股权投资成本及损益调整全额计提减值损失。

这笔减值准备高达10.63亿（投资成本是9.15亿），同时商誉也形成了2.85亿减值。

权益市场表现尚佳的百宏实业在2017年也被排除在中节能合并报表范围外，理由是“丧失了控制权”。

巨亏真相

对于2017年归母净利润大额亏损，公告解释称是根据国务院国资委有关要求，中节能进一步夯实资产质量，提升技术水平，加快转型升级，通过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加大历史遗留问题化解力度。

“如剔除消化历史遗留问题的影响，公司当年归母净利润超过10亿元。”

对于遗留问题的具体指向，中节能内部人士表示“主要包括三块，应收款的坏账准备、固定资产的减值和去掉一些企业办社会的职能”。

“三块对利润的影响差不多。”

实际情况是，26.72亿的坏账损失远远甩开了固定资产减值等对利润的影响。单项金额重大并单项计提坏账准备的应收账款、其他应收款，分别计提了7.28亿、12.3亿。

不可否认的是，应收账款与部分其他应收款的增长也会对利润有所贡献，两者账面余额合计259.24亿，中节能的营业利润率近年在5%，对应利润贡献约13亿（实际还应扣除其他应收款中非经营性部分），不足覆盖2017年一次计提的账面损失。

“这些原本可以分期计提，国资委考虑部分央企2017年利润完成得较好，就做了指导”，上述内部人士补充道，“因为具体内容是涉密文件，不便透露过多。”

今年年初，国资委总会计师沈莹表示，针对部分央企减资准备计提不充分的问题，国资委进行了认真梳理，逐户约谈企业负责同志，特别是对分管财务的领导同志进行约谈，要求对这些问题要严格整改。

渤钢身影

这并非监管机构的心血来潮。

2017年6月，国家审计署就披露了20央企的审计情况，其中18家采取虚构业务、人为增加交易环节、调节报表等方式，近年累计虚增收入2001.6亿元、利润202.95亿元。

下图整理自中节能其他应收款科目下“期末单项金额重大并单项计提坏账准备的其他应收款”，先吐槽一些审计报告比较粗糙的地方。

譬如，2016年天津冶金集团轧三钢铁有限公司（天冶轧三）0.5-1年的账龄，到了次年如何就变成了2-3年。

上上图显示，天津冶金集团轧一钢铁有限公司（天冶轧一）的账面余额有2.65亿，怎么就排不进按欠款归集的期末余额前五名其他应收款呢。

再说这两个钢厂，都隶属与天津冶金集团。

2010年，天津市委、市政府主导天津钢管集团、天津钢铁集团、天津天铁冶金集团和天津冶金集团四家国有钢铁企业联合组建为名噪一时的渤海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渤海钢铁）。

这个行政性的产物在2014年、2015年连续成为《财富》世界五百强企业后，出现了债务困境。2016年4月，下属子公司天津天钢集团及天津冶金集团陆续出现贷款逾期问题。

从一份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民事裁定书里可以发现，天冶轧一在2016年3月就被起诉要求财产保全，之后天冶轧一、天冶轧三诉讼不断，大量财产被冻结。

彼时，中节能对两公司共计4.65亿的应收款余额仅计提5%的坏账准备，是否过于乐观了些。

担任审计师的中勤万信会计师事务所对于这类单项金额重大应收款的坏账准备提取是否作过测试、给出合理的判断、并给提出客观的意见。

要求是不是有点多了？

浸淫审计行业多年的一个朋友说，“大客户面前哪讲那么多，事务所也就是拿着客户的一大摞资料上报告了”。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评级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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