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公寓的小姐姐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查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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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大道作为分隔郑州东西的交通命脉，每天有无数的司机经过这里，尤其是CBD上下桥的那一段，堵成红色永远是常态。

每当这时百无聊赖的司机都会把目光看向窗外，深灰色的立面，密密麻麻的窗户，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蜂巢之上是一排熠熠生辉的大字“红星蚂蚁SOHO”。

“这可是好地方。”

燃起一根烟，司机扭头望向副驾驶，一个烟雾缭绕的故事在司机的口中娓娓道来。

“传说”也就是在这样的口口相传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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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蚂蚁SOHO是由红星美凯龙开发的公寓项目，从2008年开工动土就备受关注，不但是因为它远低周边的价格和民水民电的性质，更多的是它公馆化的配置带给这座城市的冲击。

红星蚂蚁共24层，6层以下是美凯龙商场，7层是配套区，有咖啡厅、健身房、瑜伽室、便利店等等。而且7楼天台更是当时郑州首个空中花园，有喷泉、网球场、篮球场、攀岩墙等等，而1468户的房间数更是催生了这里的热度。

一年前，夏琳第一次来到红蚂蚁看房。从中介的小电驴上下来，夏琳就被震撼到了，路边整整两排，密密麻麻停的全是电瓶车，中间只留一条一人才能勉强通过的通道。“我还以为美凯龙上班的人都是骑电瓶车呢”，夏琳后来才知道这里的电瓶车大多数都是楼上的住户停放。

推开电梯厅大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保安，而是酒店前台，××宾馆的几个大字硕大而醒目，三个电梯厅各个如此。

“每次回家感觉都像是去开房。”

夏琳觉得红蚂蚁甚至完全用不到保安，推门声永远都惊不醒昏昏欲睡的保安大爷，相反酒店前台的小姐姐却总能抬起眉眼观察一下来人是不是顾客。

虽说有四个电梯厅的分流，但是每层80多户的住户量还是让每次等电梯都是一种煎熬，运气好三五分钟，上下班高峰期等个10分钟坐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更别提5天一小修10天一大修的老掉牙电梯，每每这时夏琳都会选择爬楼梯回家。

“就当锻炼身体了”，夏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还好租的是9楼，那些十几二十层的只能硬等。

其实这些状况还好，夏琳最害怕的是电梯里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在夏天的晚上，经常能遇见光着膀子满身纹身的小年轻，他们一手拿烟，一手搂着同样年轻的女伴，毫不避讳的高谈阔论，有事还能遇上咄咄的逼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夏琳极度不适。

就像楼道里随处可见的小卡片，你能想象每天到底有多少人经过。而这种嘈杂即便是关上门也不能完全隔绝，每天晚上夏琳是伴随着各种声音入眠的，有男女吵架的，有喝醉酒大喊大叫的，有高跟鞋跑来跑去，也有人类最原始的欢愉，当然也少不了狗叫。

有一天夜里，楼上某一户的狗叫了几乎一整个夜，那凄厉的哀鸣让整个小区都咒骂起来。被吵醒的夏琳立刻脑补了一个闯入者杀人分尸的画面，那一晚上夏琳几乎没有再睡，只是把原来宾馆门上遗留的锁链重新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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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好处，周边有地铁3/4号线，楼下有商场和各式各样的小吃，不想做饭的时候怎么都能对付一口。

而商住两用更大的好处是，你不用出门，在楼里多逛几圈，跟逛个街其实没多大区别，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转角处能出现一家怎样的小店。

夏琳所在的一层有美甲店、猫舍还有一个小小的超市，蔬菜、水果、馒头、零食日用品基本上都很齐全，只要加入超市群，无论买多少钱的东西，老板都会免费送上门。而且每月还有打折日，除了烟酒全都九折。疫情期间没有屯粮的夏琳就是靠着超市老板的投喂才安然度过的。

顶楼还有一个理发店，这是夏琳去过最舒服的小店，技术暂且不说，理发师从不会给你推销产品，更不会没话找话，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安安静静的直到结束，夏琳有几次都差点睡着。

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工作室，很多都是网络电销，夏琳在电梯里经常能看到那些搬进搬出的办公电脑。

夏琳不止一次的想，这栋楼也是一座围城，像婚姻一样，有人狼狈退场，有人兴致勃勃的想要扎进去，虽然每天都有新鲜血液，但也难掩它逐渐走向衰亡的结局。

就跟七楼的天台一样，夏琳房间的窗户是正对着天台花园的，依稀能见当年繁荣时的残留。

网球场的地面破败不堪，攀岩墙基本上脱落殆尽，草木零零散散，音乐啤酒广场也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招牌，一切都是颓败的模样。

虽然离得很近，但夏琳几乎没有下去过，“小孩和狗太多了，很多大型犬也不栓绳，味道也难闻。”夏琳说。

“有些东西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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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了搬出去的念想呢？

应该是第一次被警察查房。

那也是一个同样寻常的夜晚，夏琳煮了一碗螺蛳粉，平板上是刷了无数遍的甄嬛传，正准备美美的享受宵夜，门外的走廊里突然乱糟糟的响起了很剧烈的敲门声，像是有很多人在同时暴躁的敲门。

夏琳皱了皱眉，并没有在意，稍微加大音量继续享受孤独，这次敲门声落到了自家。

不耐烦的打开门，门外的一切让夏琳瞬间怔住。

一群带着记录仪的警察正在挨家挨户的敲门，看到夏琳开门，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要求查验身份证。

看完之后，把身份证还给夏琳，警察才笑着解释，“夏天用电量大，一定要注意安全，出门前家用电器要确保关好”，交代完后继续同样的工作。

夏琳懵懵的把门关上，后知后觉，“我好像是被查水表了”。

也是在这件事之后，夏琳才在住户群里偶尔流传的一些截图了解到红蚂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怪不得晚上会有一些很好看的姐姐全妆出门。

也怪不得经常见到奇怪的人在楼道左顾右盼徘徊。

真正让夏琳下决心搬离红蚂蚁的是物业的一则通知，为了加强管理要在楼栋实行实名制的梯控，而且只能刷自己所在的楼层。

超市、快递、理发店还有各个店家的顾客怎么上楼？下楼接？

还没等夏琳烦心，就被《小莉帮忙》解决了，所有卡升级为通卡，每层楼都能刷。

后来物业针对这件事专门出了一个说明公告，夏琳这才知道，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地方竟然还是郑州市黄赌毒重点管理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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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公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般都是单间不用合租；精装的公寓颜值和配置都还不错；对于追求品质的年轻人来说房租相对合理；一般都处于城市中心，商业、地铁都很便利；楼内有很多小店，不用出门就能买到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没有配送费……

但是对于大型公寓来说，酒店、民宿、租客以及各类工作室的存在，注定了这类地方人员流动性大，如果物业再不负责很容易藏污纳垢。

老牌的大型公寓比如红星蚂蚁、时尚party、曼哈顿等等，或多或少都存在这样的问题，而最新交付的小户型如万科誉现在也已经是酒店民宿一大把。

那你说，这样的房子有存在的意义吗？

我觉得是有的。就像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地方只是人生的某一个阶段，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

它最大的意义就是，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能让你短暂体面的停留。

夏琳告诉我，可能是公告的原因，也可能是郑州整个租房市场的降温，红星蚂蚁的房租现在普降了300，她正准备给房东谈降房租的事，谈不拢，那就赶紧换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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