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陈启宇内生与并购的博弈

二十五载春秋，如梦如歌。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四位复旦学子，选择从分子诊断技术开始创业，成立了复星医药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上海复星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历经25年发展历程，复星医药在制药研发、制造、销售，包括医疗器械、医疗服务及药品分销、零售等全产业链上的多个重要环节扎实布局，逐步成长为中国领先的医药企业。

时势造英雄，复星医药的成功离不开陈启宇，同时也造就了陈启宇。

陈启宇出生于1972年，年仅22岁的他就加入了复星集团，2010年获委任复星医药董事长，在任九年间，复星医药从一只小舟成长为一艘战舰，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制药龙头。

近两年，国内医药市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致性评价、带量采购等政策的出台，监管的不断加强均使得大量的企业面临业务升级。不久前，第二轮带量采购扩面的消息也引起市场的广泛关注，印度药企已然入场，仿制药市场风云再起。

随后，恒瑞医药董事长孙飘扬又公开表示，恒瑞已经暂停部分仿制药项目的消息，在业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作为国内龙头药企的复星医药也就此“宣战”，仿制药、创新药格局悄然改变。

以下是访谈的部分摘选

仿制药新战局

记者印度药企已入场第二轮“4+7”带量采购，复星与印度药企合作较为密切，您怎么印度药企进入中国市场？

陈启宇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印度药企就活跃于全球仿制药市场，不论是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它们的渗透率都非常高。成本优势是一方面，而更关键的是这些年印度企业在技术上也在提升，从来做简单的口服片剂，到现在越来越多复杂的制剂技术，他们的技术也在不断地开发和升级。因此，用这种全球化的能力，相对有竞争力的成本，以及中国的4+7的这种集采模式，对于印度药企而言，是他们进入中国市场的一个较好机会。

记者您觉得印度药企进军中国市场对于国内的仿制药产业来说会带来一些挑战，您怎么这个挑战？

陈启宇就是鞭策我们进步，它活跃在全球市场，作为将来长期发展的中国仿制药企业，我觉得也需要立足中国，进入全球市场。进入全球市场，就需要我们药企的各方面能力都要与之匹配，包括研发能力、供应链能力、料保障、质量标准体系、成本控制等。像格兰德制药公司（Gland Pharma）光面向全球各个国家的市场注册工作和法规工作的员工就超过100名。我们都是要往这个方向区发展的，本来我们中国企业只了解中国的规则，只了解中国市场，我觉得将来会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框架。

记者您觉得印度更强还是中国更强？

陈启宇我觉得各有优势，对于大众的角度来讲可能单拼生产成本可能印度企业还是有优势的，但从中国企业的角度来讲，简单的仿制药可能不是中国企业长期跟印度企业PK中获得明显优势的业务，所以我们还是要走技术的道路。

第二，我觉得仿制药企业还是要对料有相当的控制能力、开发能力，以前仿制药开发可以分段开发，只做制剂也是仿制药开发。现在面向未来，不一定说料一定是自己开发，但你要参与在其中，你要有整个供应链的管理能力。

记者听说年底“4+7”还会有扩品种的可能，您觉得接下来复星医药是否会积极参与这个过程？

陈启宇中标首先考虑的肯定是成本，上一轮招标的时候我们想中标，但是意外，因为那时候是独家，谁也不知道出什么牌。但这一轮我们就中标了，这个还是要通过竞争来锻炼你的能力，调整药品的成本结构。面对“4+7”的产品招标，第一还是得参与，不参与就出局了，这是一个全球最大的集采主体，而且我们也到后续很多的政策传递。因此，我觉得“4+7”这个事，既然政策这么定了，作为药企我们就要把它执行好，优化执行过程也是行业的进化，进一步提升的过程。

创新药新战场

记者早前恒瑞医药就公开宣布要陆续停掉一般仿制药项目，您怎么这种举动，或者复星怎么对待目前的仿制药的产品？

陈启宇这是一种趋势，从仿制到仿创再到创新为主，我们就去你研发的投入，现在从4+7之后可能普通简单的仿制药，它的生命周期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同样耗费人力、物力、精力去开发，如果你具备创新药的研发能力和财务投入的能力，我觉得更多的应该聚焦到创新药上，这一定是将来中国领先的制药企业都去做的事。

当然大家有不同的侧重，从复星角度来小分子要做，但更多我们还会往大分子、细胞治疗、基因治疗方向上走，在资源的结构上可能会投入更多。

记者关于抗癌药，像汉利康在过去一年有比较多的降价的动作，您怎么抗癌药未来在价格方面的趋势？对于抗癌药产业我们未来的方向会是怎么样的？

陈启宇抗癌药将来适度的降价是必然的，我们到中国现在每年新发的四百多万的癌症患者，他们现在从用药和治疗的手段的角度来讲，满足度依然是不高的。以前抗癌药这类救命的药，它的定价的中心是在美国，美国是一个全球的定价中心，因为研发在那里，主要的市场在那里，美国一年180万左右的新发患者，美国的GDP经济承受能力，人均GDP又那么高，所以它的整个定价是根据美国的经济水平来的。

我觉得通过中国企业的努力和宏观政策的调整，如果真的把癌症患者的用药能够保障高水平的癌症药物在中国患者身上比较普遍或者比较可负担的去使用，那就可能会形成一个全球新的癌症药物或创新药物的定价中枢，这个中枢可能会冲甚至颠覆以往的定价体系。

中国的患者的承受能力肯定不能跟美国患者一样，中国的医保跟美国的商业保险包括国家的承受能力也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中国药物它的定价相较于美国，必然是会下移，而且中国患者多。从癌症药物总的市场的角度来，如果大家的治疗比例是一样的，并且大家都接受治疗，其实中国的价格只要是美国的四成，我们的市场规模就跟美国一样大。

当然将来也不排除癌症的发病率还会提高，而中国人口是美国的4倍，现在癌症发病率是美国的2.5倍，所以将来抗癌药的定价还会有进一步地改变。目前，癌症药的成本主要在前端，也就是研发，同样花费10亿美元研发的新药，覆盖病患数量的不同，摊到每个病患身上的价格也就不同。

内生并购“博弈论”

记者复星给行业的印象是并购见长，接下来复星对于自己的战略方向跟未来的核心竞争力的这种打造会有调整吗？

陈启宇首先这种化，既然具备这个能力，你没必要说放弃这个能力，还是会去找一些适合我们战略，但是我觉得要求和标准也会与时俱进，也会更多的去比较你的创新投入的回报。内生创新投入的回报和并购或者说第三条路就是BD许可，其实我们发展就会有三个选择——内生研发、BD许可引进以及并购，这三者之间是一个内部竞争关系，在资源的分配上始终是希望效率最高，希望将来产品结构的完善提升能够更好地落地。

记者过去一年有相关的数据反映说咱们中国医药，对海外并购的数量呈减少的趋势，您怎么待这种现象？

陈启宇资金充裕当然要想办法控制海外并购的风险，国内企业有一种海外并购的冲动，当然是围绕战略来展开的，但毕竟市场环境、法律法规不同。国家政策的调整和收购方国家的政策调整，使得海外并购也变得愈发困难，所以综合各种因素，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调整，国内的药企在海外并购的各个方面均会做出一定的调整，大家会做得更加聪明。

记者复星接下来海外并购有什么规划或调整？

陈启宇还是按照我们战略的方向上去走，主要还是创新能力上的打造，一个是平台，一个是产品。如果说能够把握住好的平台机会，当然很好，但这个是比较稀缺，所以现在可能比较多的还是围绕产品，其实并购的另外一种形态就是买产品许可，这个可能做的多一。对于仿制药业务而言，近期可能没有特别的需求，但也要情况，比方说有一些销售渠道有没有机会。但归根到底，当有足够产业资源的时候，你始终要去比较内生和并购两者之间效率、回报、产出来权衡利弊。

所以我们现在在非洲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先自己建设了一个销售团队，前两年收购了当地的一个销售网络，我们自己的团队一百多人，收购的团队六七百人，在非洲覆盖30多个国家，有两亿美元的收入在发展，这个基本上可以。而在美国，我们现在建立了自己的团队，主要负责当地注册和销售。当然，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可以，我觉得对我们而言，并购不是唯一的选择，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发展的手段，在自己做的时候如果到合适的机会把它吸纳进来，可控、管理有效，并且回报率算的过来，这种并购能够加速我们的发展。

记者过去港交所和科创板为生物医药企业提供了很多机会，复宏汉霖也是近期正式在港交所上市，您觉得上市之后的反应是否符合预期？之前您也曾公开表示在科创板这块会推进一些子公司上市的计划，目前复星会推进什么样类型的子公司上科创板？

陈启宇目前香港市场有它短期的各种因素的影响，所以从上市以后的表现肯定跟我们的预期是有一定的差距，当然也是目前市场的客观情况。但我们对中长期的市场表现还是有心的，因为这还是取决于企业的内在价值，你所做的和你未来能做的。另一方面，我觉得香港的市场环境终归会回归到一个正常的状态。

科创板目前我们也没有特别具体的计划，但也要情况，如果是子公司就涉及到分拆的政策，分拆的政策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适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成一个典型的案例，我觉得等到那些规则确定后，我们再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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