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为何出酒鬼？

「当人们提到“湘西酒鬼”时，很可能想要表达的不只是一个地域概念，更是一种化概念。湘西有别于湖南长沙、株洲等都市的传统风貌和神秘风情，也成为酒鬼酒的一个化符号。

那么，湘西的这股神秘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在中国白酒地图上，酒鬼酒绝对是一个异类。

古往今来，白酒江湖里帝王将相的故事很多，敢自称为“鬼”的，几乎就只有酒鬼酒一个。

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酒鬼酒的成长中，有剑走偏锋的奇、出人意料的特，甚至还有一些跌宕沉浮的险。

这些奇、特、险，和“鬼”这个名字，一起构成了酒鬼酒身上极为浓重的个性色彩。

每一种气质的形成都有其生长的土壤，通常是自然、人和历史的共同塑造。

那么，以“鬼”字立足的酒鬼酒，迥异于其他白酒的个性究竟如何而来？是什么塑造了酒鬼？

湖湘以西 

说起酒鬼酒，人们最先联想起来的，多半是湘西这个颇有些神秘的边远村落。与“湖南酒鬼”相比，“湘西酒鬼”似乎更符合人们对于酒鬼酒的认知，甚至已经成为酒鬼酒身上的独特烙印。

想要探究这种独特性的来源，首先还是需要从湖南入手。

人们所熟悉的湘西，通常是指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而广义的湘西地区，则包括张家界市、湘西自治州、怀化市以及邵阳市西部诸县在内的整个湖南西部。

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

不过除了湘西之外，在湖南并没有关于湘东、湘南或湘北的明确说法。从地理位置来，包括长沙、株洲、湘潭、岳阳、衡阳、郴州等地在内的湖南东部，可以理解为湘东地区。

还有一种界定方式，就是以湖南境内的4条主要河流来划分。沅江和澧水流经的沅澧流域，主要是湘西地区，而湘江和资水所覆盖的湘资流域，则基本为湘东地区。

沅醴流域

从地图上，湖南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向北敞开的马蹄形口袋，东南西三面环山，北部地势低平。

由于地形的因，湘江、资水、沅江和澧水这4条大河，均是从不同方向往北汇入昔日烟波浩荡的“八百里洞庭”，继而与长江相通。

诸水汇流处不仅冲积出肥沃的洞庭湖平，还借着水网河道的便利，通达江海。因此在历史上，湖南曾“岭表滇黔，必道湘沅”，是沟通南北、联接东西的重要枢纽。

洞庭湖畔

不过，同样是河网密布，湖湘以西的沅澧流域，与坐拥洞庭湖平和省内第一大江的湘资流域，却有着鲜明的地域差异。

在湘资流域，以长株潭为代表的湘东地区，因鱼米之地的肥沃和湘江的便捷，逐渐演变为湖南的城市经济重心；而在沅江和澧水之间的湘西地区，则更多是以生态的自然风貌给外界以惊鸿一瞥。

造成这种差异的关键因素，同样跟地形有关。

在中国古代，水往往起到连通的作用，山则多意味着阻隔。

雪峰山苏宝顶，日出产生了美丽的光晕

位于湖南中部偏西的雪峰山，是我国地势二、三级阶梯的边界。借由这条自东北向西南的长形山脉，云贵高和南岭山脉，分别通过湖南境内向江南丘陵和江汉平过渡。

由此，雪峰山也成为湘西和湘东的一道分水岭。

在雪峰山以东，即湘东地区，地形相对平坦开阔，且资源优越，交通便利，受中和江南化浸染，经贸繁荣，人昌盛。

长沙梅溪湖

而在雪峰山以西，则属于云贵高的东部边缘，峰峦险峻，沟壑纵横。无论是地形还是化，其实都更靠近西南地区，并且与少数民族长期融合，保留了神秘淳朴的天然风貌。

湘西凤凰

以雪峰山为地理屏障，不仅塑造了湘东和湘西的不同自然形态，也让两地在化演进中各行其道。

因此，当人们提到“湘西酒鬼”时，很可能想要表达的不只是一个地域概念，更是一种化概念。湘西有别于湖南长沙、株洲等都市的传统风貌和神秘风情，也成为酒鬼酒的一个化符号。

那么，湘西的这股神秘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武陵腹地

湘西古称“武陵郡”。关于武陵这个词，人们比较熟悉的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而在地理概念上，它其实是指云贵高向东延伸出的武陵山脉。

武陵山大裂谷

今天的武陵地区包括湖南省的湘西州、怀化市、张家界市，湖北的恩施州和长阳、五峰，重庆市的石柱、彭水、秀山、酉阳及黔江区，贵州省铜仁地区，面积达10多万平方公里。

在这片土地上，长期生活着土家、苗、汉、侗、瑶、白等30多个民族，人口多达1900多万。

湘西德夯的苗族姑娘

由于武陵山区是从云贵高过渡到江汉平的桥梁地带，不仅孕育出峰奇、石怪、谷幽、水碧的多元山地风貌，也在湘、鄂、渝、黔四省市交界地区，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化形态，即武陵化。

2002年，在湘西州龙山县里耶镇出土的秦代古城及2万多枚简牍，让考古学界一时轰动，也说明这片土地并非人们先理解中的蛮荒之地。

里耶秦简

实际上，武陵山区作为中国的核心腹地，其东部、北部是直接与汉区相邻的，同时又是进入大西南的入口，因此历来就是各种化的交汇地。

先秦时期，这里曾是三苗、百越、巴等早期族团的活动区域，后来随着战争、移民、汉化、朝贡等诸多往来，先后又受到楚化、汉化和其他少数民族化影响，成为中国多元化交融的典型地区和化多样性的重要保留地。

如今，在湘西地区仍留存的巫鬼化，其实就是楚化的遗留。在历史上，楚国曾在武陵山区设置黔中郡，实行过有效的管辖，因此楚化对这一地区的影响相较于其他外来化，更加广泛而深刻，并且早已溶入到当地的土著化中。

战国楚国虎座鸟悬鼓

沈从在谈到湘西化时，曾有这样的描述“与人生活不可分，却又杂糅神性与魔性。湘西的传说与神话，无不古艳动人。同样差不多的还有很多。湘西的神秘，和民族性的特殊大有关系。历史上（楚）人的幻想情绪，必然孕育在这种环境中，方能滋长为动人的诗歌。”

这种神性、魔性、神秘性正是武陵化的特征之一。

多民族交融造就了独特的武陵化，武陵地区的山地环境又让这一生态化得以保存。

湘西苗族赶场

直到今天，历经上千年的汉化，尽管在湘西地区已经大面积地使用汉语，建筑、服饰、器具也大量地使用汉区的技艺，但当我们走进湘西时，依然会有一股生态的民族气息扑面而来。

就像民族学学者张正明所说，武陵山区是一条很长很宽的化沉积带。

而酒鬼酒，就位于这条化沉积带上。

湘西酒鬼

大多数人对湘西的认识，都是从沈从的《边城》开始的。

书中的茶峒其实是湘黔渝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但因为沈从是凤凰县人，不少人便误以为“边城”就是凤凰古城，从而让这个湘西古镇被大众熟知。

凤凰古城

1987年，由刘晓庆、姜主演的《芙蓉镇》让另一座湘西古镇王村也声名鹊起，拥有2300年历史的王村还因此改名为芙蓉镇。如今在芙蓉镇上，仍有许多人家卖着电影里刘晓庆赖以为生的米豆腐。

酒鬼酒厂，就位于芙蓉镇和凤凰古城之间，距离两者均约莫60公里。

走在古镇街头，随处可见大小酒坊，米酒、苞谷烧、高粱酒、葛根酒、果品酒、蛇酒……品种数不胜数。

古镇街头的酒铺

正如沈从当年在《边城》中写道“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

财经作家郑作时在《酒鬼记》一书中也曾描述道“在往日湘西刀枪、山歌、烈酒的三维世界里，酒是湘西人的根基和灵魂。几乎山里的每个村寨，都有自己的酿酒师傅，各人都有一手得自祖辈提炼和传授的绝活，酿出的酒风格各异、佳味纷呈。”

苗家习俗“高山流水”拦门酒

在这里，一切似乎都和酒有关。世居于此的土家族、苗族、侗族、瑶族、白族儿女历来深谙酿酒之道。酒事、酒歌、酒乐、酒舞，伴随着湘西人的一生。

甚至连湘西的母亲河“酉水”，也是因酒得名。

由此回到“酒鬼”二字，如果将其拆开来，恰恰代表了湘西根深蒂固的酒化和神秘的武陵化。

黄永玉

虽然是经一代“鬼才”黄永玉的妙手拨，但在其背后更为深厚的化土壤，正是湘西这片水土。

如今在酒鬼酒所在的吉首市振武营村，公路早已修到了酒厂大门口，从市区开车过来走高速公路只需要约30分钟。

在吉首市城北口，全长2.6公里的酒鬼酒大道，作为吉首市的北大门，承载着吉首-古丈-张家界交通联络的重要干道。

吉首矮寨大桥

从吉首到“边城”茶峒的吉茶高速途中，被誉为“空中奇迹”的吉首矮寨大桥，以线路全长1779米、主桥全长1414米，成为世界上横跨峡谷最长的悬索桥。

昔日给予湘西独特山地化却又将其困囿一隅的高山深谷，如今已不再是难以逾越的地理天堑。

从这片深山中走出来的酒鬼酒，作为湘西最大的工业企业，与沈从的书、宋祖英的歌、黄永玉的画并称为湘西的四张名片。

酒鬼酒曾经在价格上超越茅台、五粮液的辉煌，至今仍是本地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在从湘西这片土地上汲取养分，进而成长为白酒行业独具化个性的品牌之外，酒鬼酒本身也作为湘西变迁的一部分，反哺着这片水土。

由此，湘西之所以能出酒鬼，是地理塑造，是人交融，也是历史使然。

参考献

《湘西和湘东的纠葛——从地理环境湖南省的由来》—— 牧野 城市记忆馆

《论武陵化》—— 黄柏权 《广西民族研究》 200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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