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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PS三十一年，九死才得一生

作者：万元力
2019-11-22 14: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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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办公上市，不止圆了金山的梦，也圆了一代软件人、一代程序员的梦。

（左：金山软件董事长雷军；右：金山办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葛珂）

/ 侯继勇

11月18日，主要从事WPS Office办公软件产品及服务的设计研发及销售推广的金山办公在科创板上市，股票代码为688111.SH。

一开盘，金山办公的股价就达到140元/股，较45.86元的发行价上涨超205%，开盘市值646亿，当日收盘，金山办公的股价126.35元/股，涨幅为175.51%，市值达582亿元。

金山办公的控股股东是金山软件，持有67.5%的股份，金山软件董事长为雷军、金山软件CEO为邹涛、金山软件CFO为吴育强。

雷军曾经身兼多家公司的董事长，曾经被称为“董事长专业户”，与他的另一个外号“中关村劳模”一样广为人知。2014年之后，雷军为了将精力专注于在小米，辞去了很多公司的董事长，仅保留了金山集团、小米公司董事长，由此可见金山集团对于雷军的重要意义。

在中国息产业发展的历史上，互联网时代以前，有个软件时代，那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早期金山创始团队合影，左四为求伯君，左五为张旋龙，右四为雷军；图片来源：雷帝触网创始人雷建平）

走过三十年，那段风起云涌的历史已经远去，那些人已经青丝成白发，那些公司、那些产品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WPS是个另外，穿越时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成功，基本上算得上中国通用软件行业幸存下来的一颗独苗。

金山办公上市，不止圆了金山的梦，也圆了一代软件人、一代程序员的梦。

从这个角度出发，很多人称金山上市为“情怀上市”。

因为梦想，一次孤独的远征

上市前夜，雷军在金山办公内部发出一封全员，他在中说道，“从1988年金山创办到今天，WPS走了整整31年。从1999年以金山办公为业务主体准备上市算起，到今天，我们足足等了20年。WPS和金山的历程，就是一个坚持梦想并最终取得胜利的励志故事。”

雷军成为科创板大赢家。金山办公是继金山软件、小米集团后，雷军作为实际控制人上市的第三家公司，同时也是第一家在A股上市的公司。雷军透露：金山云很快也会上市。

三十年前WPS火遍中国。时间太久远，甚至于很多人都快忘记了。中国息产业发展三十年，可简单地划分为IT时代、互联网时代，这是两个英雄辈出的时代。IT时代与互联网时代很不一样，IT时代是产品、公司、个人高度集成的时代，互联网时代公司、个人强相关。

在硬件领域，有倪光南和联想汉卡，史玉柱和巨人汉卡；在软件领域，有王志东和中之星、鲍岳桥和CCDOS、王江民和KV100、梁肇兴和豪杰解霸……。这是一个群星璀璨的大时代，无疑，求伯君和他的WPS是最耀眼的明星，没有一款产品曾获得那样高的赞誉。

金山对于互联网行业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软件时代接踵而来的，便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公司大多是产品起家，最缺的就是程序员。程序员最多的就是软件公司，以及微软、IBM这样的公司。互联网行业边缘崛起，早期都很Low，能挖的动的，也就本土软件公司的人。

金山为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盛大这些互联网公司输送很多人才，互联网公司的很多技术骨干都有金山经历。雷军多年任金山CEO，一直负责金山的管理，他因此被称为雷校长。

这是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金山却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尽管人来人往，金山却保证了核心团队的稳定。作为金山办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葛珂，便是坚守者之一，他1999年加入金山，从公司董秘做到今天的董事长，他也坚守了二十年。

（左：雷军；右：葛珂）

上市仪式后雷军与葛珂一起接受媒体采访，雷军对葛珂说：你应该是A股最励志的董秘。

1999年葛珂还在惠普，外企那时候是中国最风光的行当。雷军见到葛珂，邀请葛珂加盟金山。金山那时刚从《盘古组件》和WPS97的大坑里爬出来，不是最差，也不算最好，比惠普肯定差很多。因为与雷军一见如故，很谈得来，竟然放弃了惠普加盟了金山。

上市发布会当晚，金山办公在上海香格里拉举办了答谢晚宴，晚宴名为”我们的新时代”。三十年来，金山穿过了DOS机时代、Windows时代、PC互联网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

如何定义为新时代?葛珂说：WPS期待借助科创板舞台，开启中国高新技术企业的新篇章，开启属于WPS的全新时代。在这个新时代，金山办公不变的是坚持创新、技术立业。

早在三十年前，办公软件、操作系统、芯片就是全球息产业的三块高地。三十年来，这三个领域一直是息产业领域的“核、高、基”（核心、高端、基础），数代中国IT人的梦醒就是在这三个领域完成对西方技术巨头的赶超。

三十年过去了，芯片仍然落后于西方，我们还在追赶中，国家每年投入超过千亿；操作系统方面，华为发布了自己的系统，还没有获得市场的检验；真正杀出重围的，是办公软件。

过去三十年，WPS完成了一次远征，一次孤独的远征。

WPS三十一年，九死才有一生

金山办公招股书说明书的数据显示，2019年3月公司主要产品月度活跃用户数(MAU)超过3.28亿，WPS Office 桌面版月度活跃用户数超过 1.32 亿；WPS Office 移动版月度活跃用户数超过 1.87 亿；其他产品（如金山词霸等）月度活跃用户数接近 0.10 亿。

WPS Office移动版已覆盖全球超过220个国家和地区，在全球 Google Play、中国 App Store 的办公软件应用市场中排名前列，并持续保持领先地位。

招股书显示，金山办公在政府、金融、能源、航空等多个重要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在政府部门优势明显，目前已覆盖 30 多个省市自治区政府、400 多个市县级政府。

截至 2019年3 月底，《财富》杂志披露的世界 500 强中的 120 家中国企业，WPS已服务 69 家，比例达 57.50%；国内 96 家央企中，所服务的客户已达 82 家，比例达 85.41%；特别在金融行业，全国五大国有商业银行均为WPS客户，在 12 家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中，金山所服务的客户已达 11 家，比例达 91.67%。

金山办公所服务的企业客户包括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国家电网公司、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南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等巨头公司。

1990年微软推出windows 3，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视窗操作时代。尽管人类真正进入视窗时代是在1995年微软推出Windows 95之后，但已经是大势所趋，用户更喜欢在视窗环境中进行字处理。WPS必须拥抱变化。

1992年，金山组织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开发《盘古组件》，雷军负责。花了三年时间，然而，《盘古组件》彻底失败。1996年金山跌入谷底几乎倒闭。雷军很难过，觉得理想幻灭了，他想过离开金山。最后他出去休息了半年，在求伯君的劝说下，又回到了金山。

求伯君卖掉了张旋龙奖励给他的豪华别墅，筹集到200多万资金，继续坚持做WPS97。1997年发布的WPS97一鸣惊人，用户好评如潮，但销量惨淡。1999年，金山推出了WPS2000，市场效果也不理想。微软却在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事实上的标准。

微软与WPS之间的战争，是大象与蚂蚁之间的战争。微软Office 数千人，WPS就十来条枪，当时微软每年研发投入数以十亿美元计，WPS就几百万人民币。还有一个对WPS特别不利的因素，就是微软拥有Windows平台，支持Office，而不会支持作为竞对的WPS。

另外一个问题是盗版。微软家大业大，即使中国市场零收入，在全球其他地方还有收入，可以补贴中国市场。比尔·盖茨当年有两句很著名的名言：即使盗版也要盗微软的版；让中国人去偷吧，总有一天他们会还回来的。从商业上来说，他是对的：羊要养肥了再宰。

WPS还有活路吗？葛珂接受采访回忆说：“那时候，就剩下几个人了，很多人就在那个时候离开了WPS、离开了金山。为什么没有死掉？求伯君与雷军坚持。”就在2000年，金山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孤注一掷地将账上仅有的3500万人民币投向了WPS。

（金山办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葛珂）

葛珂说：“要不是程序员的理想主义情怀，当年也该散就散了，WPS估计也没有了。”

WPS如果也放弃了会怎么样？中国通用软件产业将全军覆没，无一幸存。20年后的今天再来这件事情，结论是这样的。WPS是中国通用软件行业的一根独苗，九死才获得一生。

梦想与远方：超越商业的决定

WPS面临生死存亡，葛珂在那种情况下接手WPS，雷军说他“受命于危难之际”。

葛珂接手WPS之后做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重写WPS；二是要做一款跟微软Office高度兼容的产品。2000年，金山下定决心推倒WPS14年积累的500万行代码，三年后的2005年，WPS2005横空出世，体积只有15Ｍ，无比轻盈，同时与微软Office双向兼容。

即便这一版WPS赢得了数量庞大的用户的支持，但从经济效益上却收获不多。

2003年，金山进入网络游戏领域，从第一部网络游戏作品《剑侠情缘网络版》开始，即获得了成功。2007年，金山香港上市时，游戏业务贡献了绝大部分收入，对于葛珂和他的团队来说，算是坐冷板凳。葛珂说：“要是没有理想主义情怀，真的是很难坚持。”

转机慢慢来了。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开始重视对知识产权的保护。2003年，政府采购法正式实施，WPS与微软再次在政府采购市场展开争夺。国家支持国产软件，金山WPS占到了政府采购的56％份额，金山小胜一筹。企业正版化，主要是央企的正版化的采购工作开始了。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政府与企业客户的收入，是WPS平时最稳定的收入。

2007年，微软发布了一款体积硕大的Office2007，金山很快发布WPS2007。除了双向兼容之外，WPS2007的体积只有23Ｍ，安装只需要一分钟，速度快、占用资源低。

2005年，WPS进军微软Office牢牢占据第一的日本办公软件市场；2007年，进军市场盗版率90%但已加入WTO的越南。在全球化这一维度上突围，与微软Office正面交锋。

WPS另外一个关键时间是2011年，时任小米董事长的雷军回归金山，担任金山集团董事长，雷军主导了金山转型，雷军做了两件事，将公司由事业部制变为子公司制，子公司高管持股。高管持股必须除钱，葛珂、邹涛等高管都将自己兜里的钱拿出来投给了公司。

（左起：邹涛、求伯君、雷军、葛珂）

雷军说，股份激励必须出钱，出钱才会珍惜，珍惜有主人翁精神，才会有创业的感觉。有的人钱不够，还从集团借了很多钱，投资公司，这对他们来说还有还钱的压力。

金山转型不止制度建设，还包括战略树立，思维模式重构。雷军总结起来是五件事情，一是化繁为简，关停并转，放弃那些不重要的业务，重投入核心业务，包括WPS、游戏、毒霸；二是包产到户，即子公司制度；三是去KPI，以增长为核心，去KPI的管理模式已经在小米得到了很好的实践，雷军把他复制到了金山；四是放水养鱼，投入面向未来的业务；五是腾笼换鸟，投入10亿美金做金山云，这对金山来说，基本上也是当时的全部家当。

葛珂回忆那次转型说，雷总让我们转型移动互联网，我们也不懂，那时候WPS的思路和后来的微软一样，在平板、手机等新型终端上复制PC的思路；雷总回来之后，带了新的认知：移动互联网不是屏幕大小的变化，而是新的工作与生活场景的延伸。

从2012年开始，WPS的面貌焕然一新，和微软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走互联网商业化变现。微软直到2017年后才开始奋起直追。

还有一很重要，盗版的环境得到净化，用户的支付意愿也被培养出来了。葛珂说，这得感谢互联网，支付宝、微支付提供了工具，电商、视频网站培养了用户习惯。

金山竟然绝地求生，很少有人理解他们经历了什么。雷军说：因为理想，有理想才能让人走得长、走得远。金山的理想早在这家公司创立的时候就确立了：让金山的软件运行在每一台电脑上。葛珂：这个理想与金钱无关，与商业无关，为了挣钱，WPS早就不在了。

那个理想终于实现，现在WPS装载在很多用户的手机里已经成为一种现实。

光有理想不行，还得有实力、有方法，蛮干不行。葛珂与雷军在采访的时候都不断地强调：技术立业、自主创新，这就是金山之道。

中关村三人行：做时间的朋友

1988年，在中国深圳的蔡屋围酒店，求伯君在张旋龙的资助下开始投入WPS的开发，没有固定工资。张旋龙第一次听说求伯君是在1986年，听说这个人是一个技术天才。

在一次展览会上，一批Super机的BIOS有问题，启动不起来，求伯君干了一个通宵就搞定了，这更让张旋龙相求伯君是个技术天才。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1988年求伯君向张旋龙提出要做兼容2401的汉卡时，张旋龙同意了。求伯君的目标有两个，一是做一张汉卡装字库，其次是写一个能够取代的字处理软件系统，即后来的WPS。

从1988年5月开始，求伯君开始把自己关在蔡屋围酒店房间里，不停地写。饿了就吃方便面，困了倒下就睡。在此期间，求伯君的肝炎发作了三次，每次住院一个月到两个月。为了加快进度，求伯君把电脑搬到病房里，引来医生的多次警告。

1989年9月的某天，WPS1.0悄然面世，求伯君终于从废寝忘食的开发生活中走了出来。

1990年，在一个计算机展览会上，刚从武汉大学毕业4个月的雷军结识了仰慕已久的WPS的创始人、时任香港金山副总裁的求伯君。“我到的是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全身名牌。我当时真是有些被震撼了，当时就觉得那就是成功的象征。”雷军后来回忆说。

1992年1 月，雷军在求伯君的邀请下加入金山软件写程序，雷军是金山的第六号员工。随后雷军主导金山历史上所有最重要的事情，《盘古组件》、WPS1997、WPS2005、金山进军网游、金山香港上市、金山转型移动互联网，以及金山变法。

1999年，雷军遇见葛珂，拉葛珂入伙。葛珂在惠普，工资很高。雷军开不出高工资，但雷军的激情感染了葛珂：让金山软件运行在每台电脑上。葛珂说，那是让每个程序员豪感的事。葛珂来到了金山，2000年，WPS最难的时候，葛珂临危受命，带领WPS直到今天。

1999年联想以450万美元购买金山30％的股份，成为金山单一最大股东，雷军出任金山软件总经理，担任董事长的杨元庆现任联想集团总裁。这是金山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融资。

1999年，金山开始筹备上市，目的地选择的是香港创业板，其主打的业务是WPS。然而最终结果是放弃香港创业板，上市目的地改为内地创业板，随后又改为国内主板。

2003年，网络游戏大潮涌来时，金山正准备到纳斯达克上市。在上市和做网络游戏的抉择中，金山凭什么孤注一掷做网络游戏，而放弃了似更能迅速扩大资本的上市？

2006年，金山再次融资，三家风投投资7200万美元，这是是金山历史上第二次大规模融资。2007年，戴着镣铐跳舞的金山终于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了。整整８年终于上市。

本来应该激动的雷军却说内心很平静，那一年12月，雷军离开了金山，2010年创立小米。

十二年之后，WPS上市之际，雷军这样评价当初离开金山创立小米：从最终的结果来是双赢，我当时觉得软件和互联网脱节了，想寻求一些变化和突破；离开金山那几年里面主要精力应该是做思考和做天使投资，天使投资其实是辅业，更重要的是思考未来发展方向，因为我花了非常多时间思考，2011年出任金山董事长时只用了不到一年就完成了整体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