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返回主站

雄关漫道40年（四）

作者：heyyss
2019-01-31 19:18:01
分享：

欢

喜

迎

新

年

编者按：

各位德林社小伙伴，在猪年春节即将来临之际，为您送上我们最美好的祝福：这一年，您辛苦了。有你们的陪伴，是德林社最大的幸福。

从今天起一直到农历正月初六，每晚德林社照常更新，将会为您奉上我们精心制作的特别节目。在未来四天，您将会读到德林社创始人、二掌柜李德林亲笔撰写的《雄关漫道40年系列》，此前，已经更新了三期，分别是雄关漫道40年（上）；雄关漫道40年（二）；雄关漫道40年（三）。

在大年三十，我们还会与尺度app一起开启抢红包活动，您可提前在各大应用商城搜索“尺度”下载app。届时，欢迎和德林社、尺度app一起欢乐过大年！

唐万新非常沮丧地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电脑上落满了灰尘，打印机上残留着坏损的纸张。唐万新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化工厂还有一堆设备已经成了破铜烂铁，服装店里还有一批人造毛爬满了虫子。法院的传票摆在唐万新的面前，180万的贷款犹如一道枷锁，令唐万新喘不过气来。

唐万新无奈地双手一摊，冲着对面的合伙人张万军说：“不如散伙，你回单位上班算了？”张万军心里很清楚，公司银行账户上只有3万块了，银行还有一堆贷款官司，多次的扩张失败之后，唐万新身边的兄弟们都纷纷离去。张万军咬了咬牙：“这不是你唐万新的性格，大不了一死，这不是我们的结果，必须往前走。”

窗外鹅雪纷飞，唐万新的耳边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歌曲：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唐万新听到罗大佑这首《恋曲1990》顿感字字珠玑。1985年不顾家人反对，从新疆石油学院辍学，折腾5年，永远走在失败的路上，一批又一批追随自己的兄弟失望地离开。

除了张万军，现在只有一个叫徐春萍的女人对唐万新死心塌地。毕业于乌鲁木齐职业大学的徐春萍没有豪门家世，唐万新在她心中绝非池中之物，耳鬓厮磨间愿陪唐万新东山再起。唱着《恋曲1990》，两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结婚当年，徐春萍就带给唐万新好运，唐万新不到一年就赚了30万。

王波明的春天跟唐万新有着天壤之别，简直是非同凡响。人民银行副行长刘鸿儒从上海带回一个好消息。1989年12月2日，上海市委书记兼市长朱镕基在上海市委小礼堂召开了金融改革会议，那天上海很冷，却艳阳高照。金融改革会上，朱镕基决定对上海金融进行整体部署，从金融改革抓起，建立证券交易所和引进外资银行。会上，以交通银行董事长李祥瑞、人民银行上海行长龚浩成、上海体改办主任贺镐声组成上海证券交易所筹建三人小组。王波明意识到，宫著铭上海游说之旅成功了。朱镕基拍板之前，已经当面跟邓小平报告过，邓小平用四川话对朱镕基说：“好哇，你们干嘛。”

上海金融改革会结束后，联办理事长经叔平和秘书长张晓彬紧急应召飞赴上海，商讨建立证券交易所。那天，朱镕基感冒，抱着病体参会，一直没怎么说话。在整个会面过程中，上海银行的干部很担心交易所会分流银行贷资金。张晓彬进中南海跟姚依林汇报过交易所问题，交易所的资金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全球，跟上海银行没有资金流的冲突。朱镕基到上海后，一直鼓动上海金融机构多动动脑筋为上海建设搞钱。跟宫著铭秉烛夜谈后，朱镕基就下定决心建立交易所自己养鱼。三人小组给朱镕基一份让联办协助筹建交易所的报告，朱镕基大笔一挥，勾去“协助”二字，改为“共同”。王波明在中国成立证券交易所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深发展的具体负责人王健一肚子的鬼火冒。深发展的股票求爷爷告奶奶给卖出去了，银行开起来了，自己琢磨着行长的位置该坐上了吧，没想到深圳市政府说银行领导班子改组，王健下台了。36岁那年，王健以副科长级别参考深圳的局级干部公招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连升四级到副局，深发展行长是局级，王健只能一直以副行长、法人代表身份主持具体工作。王健到一张纸，三行字，脑子里第一个就想到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里德曼，规章制度都没有，发个股票都跟叫花子乞讨一样，还搞交易所？开玩笑吧？一个叫禹国刚的人爬上楼里，一把拉着王健：“走吧，老兄，如果银行是个养鱼的池塘，交易所就是星辰大海。”

尉渊的双脚肿得穿不进去皮鞋，他以为负责组建上海证券交易所，当上正处长就能真正享受到当官的滋味，没想到自己一猛子扎进了池塘不能自拔。尉渊早年当兵，在连队养猪，恢复高考进入上海财经大学，拜师在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行长龚浩成门下，尉渊从不讳言自己对官爵的欲望。龚浩成作为上交所筹备小组长，决定更换筹备组长兼交易所总经理人选，在人民银行系统里物色期间，许诺可以解决正处级。多年副处级的尉渊一听可以升官，马上就同意去筹办交易所。到了筹备组，尉渊才听说上交所没有定行政级别，而深圳市政府给深交所的行政级别为副厅级，新任筹备负责人王健是副局级，心中颇有几分惆怅。

乌纱帽没有换成红顶子，留给尉渊的时间不多。上海市委书记兼任市长的的朱镕基在1990年6月出访美国、新加坡，资本主义世界的飞速发展尽收眼底，在抵达最后一站香港时，朱镕基在一个记者招待会上不动声色地说：上海证券交易所将在年内成立。朱镕基的记者会结束后，1990年7月3日尉渊才被任命为筹备组长，距离年底不到5个月。尉渊到筹备组，发现没钱，只能给人民银行上海分行签了张借条，领了500万筹备资金。领钱时，老筹备组的同志还塞给尉渊两份资料，一份是深圳改革开放考察报告，二是旧上海交易所的章程。尉渊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老古董，纸张都发黄了，毛乎乎的。交易所咋个搞？尉渊把老古董扔到一边，立即向北京的联办王波明他们搬救兵。

王波明派出章知方常驻上海，为上交所设计方案。龚浩成特意叮嘱，朱镕基市长是要把交易所作为外滩开发的桥头堡。尉渊坐着公交车四处寻觅交易所开办场所。在香港已经放出话的朱镕基也很关切，经常半夜给龚浩成电话，问筹备进展。朱镕基理想中的交易所一定要像美国、香港那样恢宏。朱镕基专门把香港证监会主席利国伟请到上海，与筹备小组开会商议证交所的筹备工作。利国伟奇怪地说：“朱市长，证券交易所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啊！”朱镕基说：“利先生，我们今天不谈政治问题，只说交易所的技术问题。”尉渊一门心思想通过真正的高科技技术，将上交所建成全球最先进的交易所。

尉渊想搞计算机交易的异想天开让他的恩师龚浩成很诧异，计算机一旦出问题，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尉渊跟龚浩成拍胸脯：“老领导，这个总要尝试一下的，拿100万试试吧，出了问题我负责。”多年以后，想到当年的英雄豪气，尉渊哈哈大笑：“真是出了问题，我哪有钱赔！1万也没有，还100万呢。”远在深圳的王健，日子一都不比尉渊好，极不情愿地拿着那张只有三行字的调令到交易所筹备小组报到，一到才发现筹备小组办公室对面就是公共厕所，燥热的空气中混合着尿骚味卷进办公室。王健也想搞计算机交易，借的筹备资金全买了电脑，像样的办公桌椅板凳都没有，整个屋子里堆满了香港、韩国、日本、美国交易所设计资料，从北京联办请来的设计师们只能趴在水泥地上画图纸。

上海飞往哈尔滨的飞机上，尉渊的朋友，工商银行上海托投资公司副总经理阚志东捂着1000万的支票，几个小时手一直没有离开皮包，生怕有人把支票抢走，后背一直都是汗水。人民银行旗下北方托听到风声，人民银行所属的托公司都要撤销，库里还压着1000多万的国库券，电话打到阚志东办公室，阚志东听对方报价觉得很划算，答应当天下午就动身前往哈尔滨，阚志东设法从工商银行上海分行开出了1000万的支票。北方托的1000万国库券装了整整10条大麻袋。为了护卫安全，保卫处的同志专门从哈尔滨人民银行借了几把枪。国库券弄到机场，飞机上不准携带武器，阚志东一咬牙：“那我们租军用飞机。”

阚志东一问，军用飞机不能直接飞上海，沿途要停好几次，费时不说，安全怕有麻烦。阚志东想包软卧车厢，装国库券的麻袋太大，不许上软卧。最后，阚志东只能找到哈尔滨铁路局，跟铁路公安商量，把国库券放到行李车上，派人拿着枪日夜轮流值班守，一路开着对讲机，过几分钟就喊一次话：“怎么样？”提心吊胆几十个小时，火车安全抵达上海。阚志东刚到上海，人民银行发通知，各地分行的托投资公司可以不撤销，继续经营国库券买卖。阚志东一把为托公司赚了百万利润。1990年9月，工商银行上海分行成立申银证券，阚志东出任总裁，倒卖哈尔滨国库券赚取的百万利润成了申银证券的家底儿。

第一次当国库券倒爷的阚志东在火车上提心吊胆时，上海滩国库券第一倒爷管金生坐在办公室叼着烟斗，琢磨着国库券生意就是赚取息不对称的钱，这样的倒爷生意只是小打小闹，如果自己能够控制国库券的交易命脉，那自己将是国债市场的真正王者。管金生组织一帮高等学府的秀才埋头编撰国库券“万国指数”。万国指数一出，万国证券成了国库券交易的息中枢，倒爷们的好日子随着指数曲线的波动逐渐结束了。无论管金生还是阚志东，两位国库券倒爷恐怕谁也没想到，两人终将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一个传奇，想到两人创办的证券公司会成为上海滩的死对头，更没想到两个死对头会合并到一起。

阚志东跟管金生折腾国库券时，远在欧洲的两个死对头走到一起了。东德和西德曾经是一家，希特勒发动的法西斯战争激怒了两个意识形态完全不一样的敌人：苏联社会主义跟英美资本主义。当苏联和英美联军同时攻进柏林时，德国首都柏林被一分二成两个冰火两重天的意识形态国家。作为冷战的最前沿，东德和西德一直都是美苏重关注的地区，在美国影响下，西德经济持续繁荣，一直领跑欧洲经济，加上德国雄厚的技术积累，西德的重工业水平领先世界。而东德服务于社会主义阵营的大局，有苏联发展重工业，东欧小国只能发展加工业、零售业等轻工业，这导致东西德国的经济差距越来越大。随着戈尔巴乔夫改革失控，东德成了苏联换取救命资金的筹码，两个被意识形态强权霸凌的德国政权推到了柏林墙。

苏联欧洲冷战尖兵东德向死对头张开怀抱的时候，苏联开始出现各种亡国天相。1990年6月30日20时多，苏联敖得萨地区，月光照耀着大地，天空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图像，一张巨大的俄罗斯古典式的安乐椅，椅子上慢慢出现一位头戴王冠、身穿金色的欧洲中世纪皇宫中的长袍、如女皇一般的中年妇女。10月初的一天，雪比察市晴朗的天空中出现一幅美丽的橙色妇女全身像，占据了半个天空，她仰靠在一张巨大的躺椅上，华美、飘逸，如同“天仙下凡”。报纸、电视台连篇累牍的报道，整个苏联人心惶惶。克格勃组织了一批科学家成立调组，坚定认为是美国继承了纳粹德国军事科学成果，制造“天象图”蛊惑苏联人心。

克格勃的紧张令人难以置，当时苏联的五大军种，包括东欧、蒙古、越南、古巴等地的驻军，武装力量总人数超过576万，苏联的枪杆子武装到了牙齿。1983年开始，美国总统里根推行战略防御计划，要投入一万亿美金部署外太空战场。当时，苏联的国内生产总值只有9930亿美金，苏联一直在美国星球大战计划的阴影下苟延残喘。通货膨胀、吏治腐败，民众觉醒让苏联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力不从心，为了重新赢得国际声誉，获得资金支持，苏联从阿富汗撤军，不得不承认立陶宛等国家独立。

从重庆开往北京的火车上，牟其中一直在琢磨，怎样才能把重庆的竹编和藤器推销给北京人。火车进入河南境内，上来一个侃爷，一坐下来就开始天南海北地吹龙门阵。吹着吹着就吹到苏联：“现在戈尔巴乔夫不行啦，枪杆子保不住苏共的江山，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们越走越远，德国都统一了，那些加盟共和国独立了，飞机大炮摆在露天坝里都快长满铁锈了。”牟其中一直没说话，走出北京西站，望着茫茫人海，牟其中一头雾水，远远望见对面红五星闪耀的建筑，一问是军事博物馆。牟其中招呼三轮车：“走，去军博。”牟其中在军博院子里租下地下一层，和地上一层，军队大院里还做啥竹编生意，飞机才是大生意。牟不懂航空，以为租下军队的房子就能跟苏联军方做生意。牟其中身边没人，整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钻。

牟其中坐在办公室一筹莫展，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牟其中正端着大茶缸子坐在一个茶几旁咕噜噜喝茶。年轻人自我介绍叫冯仑，说是南德集团海南代表汪兆京介绍的。牟其中招呼冯仑在对面坐下来，太久没有人听自己高谈阔论了，冯仑一坐下来，牟其中就开始家国天下，改革命运。中央党校毕业的冯仑，在多个部委任职，喜欢《胡雪岩》，他在1989年很迷茫，辞去公职回到北京。牟其中的纵横捭阖很快就征服了年轻的冯仑，那个时候企业家都希望有个改革的正面形象，牟其中将一篇写好的章递给冯仑：“你把这个章给我发出去。”牟其中想考察一下冯仑，想籍此招募有识之士。

冯仑在官僚系统混迹数年，一听就明白牟其中是在考验自己。了牟其中的章，纵横捭阖，忧国忧民，冯仑在宣系统工作过，找到《中国青年报》，将牟其中的章以《牢牢记住党和国家的利益》，章一出，正在寻找商人爱党爱国典范的《人民日报》立即转载了《中国青年报》的章，牟其中以正面形象走红京城。冯仑开始受到牟其中的重用，专门负责经营牟其中的形象，主编南德集团小报《南德视界》。牟其中的小报情结激发了更多的民营企业家，后来很多中国的民营企业都喜欢办企业小报。冯仑利用在京城的人脉，不断为牟其中招兵买马，后来的万通六君子中，王启富、王功权、刘军就被冯仑拉到牟其中麾下。

牟其中有了官僚系统精英的加盟，笔杆子高参在侧，整日里真一门心思琢磨飞机的大生意。恰逢四川航空大兴土木，新任掌门想一展雄图，可要见牟其中的真章。苏联因为通货膨胀的厉害，轻工日化用品贵若黄金，而中国经过中央调控，出现通货紧缩，大量鞋帽衣袜出现滞销，牟其中南上北下倒腾了500车皮日化用品，经过国家计委和民航局的批准，跟苏联进行交易，真将4架飞机换到手，牟其中一把就从中赚取了将近一个亿。牟其中从此飞出了西南万州的崇山峻岭，成为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富翁，一度荣登《福布斯》富豪榜第四位。获得官方喉舌正面推崇，国际上出手不凡的牟其中激情澎湃，在长安街引颈高歌。

明天精彩故事继续，喜欢就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