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菊芳：科学精神 菩萨心肠

　　31年后，在北京朝阳区望京北路9号叶青大厦D座7楼，雷菊芳坐在我对面，回想起当初决定走出体制、下海创业的那一刻，觉得自己未免有些理想化，甚至轻率。

　　“如果用今天的风险控制来评估，我觉得会放弃的。当时是比较理想，也比较冲动地选择了。当然了，一旦选择了，那就是义无反顾了，就要努力地往前走了。”她说。

　　雷菊芳是【奇正藏药(002287)、股吧】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创始人和实际控制人。1987年，神州大地思想解放，科技人员走向国民经济主战场大潮翻涌，34岁的高级工程师雷菊芳决定从中科院兰州近代物理研究所停薪留职，下海创业。

　　这一路走下来，坡坡坎坎，一晃就是31年。雷菊芳走进藏区，深入藏药这座宝山，运用现代科技改进传统秘方，推出爆款产品“奇正消痛贴膏”，并带领奇正藏药走出藏区，走向全国，走向资本市场。

　　一朝功成，光环加身，雷菊芳也不例外。“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杰出民营企业家”、“西藏首富”、“扶贫状元”、“优秀社会主义建设者”……一个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

　　光环之下，雷菊芳依然本色。面对镜头，她素颜白发，亚麻色寿字纹中式对襟上衣，黑色宽大长裤，淡淡说起当年那些事，不喜不悲。

　　工程师基因、科学精神依然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公司上上下下，习惯称她为“雷工”。

　　回想创业之初，买不起几百万一套的设备。雷菊芳请同事帮忙，动手做了一台，只花了十几万，把真空冻干工艺应用到消痛贴膏上。试验成功，大大便利了贴膏的随身携带，使得即便是经过远距离运输和长时间存放，药材的活性依然能保持稳定。

　　藏医、藏药种种神奇，外界传说不少，但真正要造福更多人，还要克服不少化心理上的障碍。这也是雷菊芳苦思冥想，希望有所突破的。她认为，藏药、中药走向国际，为更多的人接受，关键要标准化，可验证，可重复。

　　“第一是安全性，要让我们的医生，让我们的消费者知道，它是安全的。第二，还要说明它不但安全，还非常有效。要把是怎么有效的，用现代医学和实验的语言描绘清楚，然后人家试了，道理上明白了，心理上没有障碍了。”她说。

　　因此，无论医学循证的过程有多长，有多难，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有些人抱怨，外界没有发现藏药的优势。雷菊芳不这么。她说：“好的东西是压不住的。一颗夜明珠，你得自己把它给擦亮。我们愿意把路趟出来，把它验证出来。不要期待着找一个营销的高手，采取一个什么手段，马上就来爆发式的增长。那也许会有的，但不长久，一定要让大家知道，有感受，有体验，有效果，这才是长久之道。”

　　雷菊芳讲了一个当年“无证”造砖的故事。上个世纪90年代，公司在林芝建厂。当地交通不便，如果从内地把砖块运进去，成本很高。于是“雷工”花了3万多块钱，买了一台制砖机，用水泥和上其他料，做成砖，节省了80%的成本。后来，公司在甘肃榆中建厂，又把那台制砖机拉了过去。

　　“有些地方大概是三四年地砖要换一次的，因为时间久了，会有裂纹。我们自己压的砖，都二十年过去了，还铺在那儿，好好的。我很感慨。人其实要有一种精神，一个企业，特别是制造业，也要有一种精神，就是在每个环节和每个细节方面去贯彻工匠精神。”她说。

　　除了工匠精神、科学精神，雷菊芳身上还有一种品质，那就是菩萨心肠，向善利他。

　　1995年，西藏林芝还是一个交通不便、很少有人去投资的地方。雷菊芳跟随光彩事业到了当地，有个县长连夜拉着她去考察，又是敬酒，又是跳舞。她心一软，未经深思熟虑，就选择在当地建厂，招募了一些残疾人、还有更多本地人来厂里上班，从此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后来她意外发现，建厂的地方，1300年前就被藏族大医圣宇妥.元丹贡布选中，做了藏药保护基地、科研基地和教学基地。

　　雷菊芳捐建了六所传统藏医学校，做医疗培训，培养藏医，支持他们到偏远地区去给人治病。希望用这种方法，把传统藏医里宝贵的东西传承下来。

　　员工得了大病，医保报销不掉的部分，公司全部支付。员工的直系亲属如果得了大病，公司也会给予一定比例的救助。

　　“我特别不上那些员工病了，就借机会把人家给开掉的。那是缺德的，是造了很大的恶业的。”雷菊芳说。

　　不久前，西藏昌都市八宿县林卡乡尼巴村的一百多位村民来，感谢雷菊芳收购了村里近两万斤野生核桃。尼巴村地处偏远，出行困难，雷菊芳连续四年帮助村民卖核桃。村民称她为“核桃阿玛拉”。

　　采访结束，走出“核桃阿玛拉”那间有拥挤的办公室，回头到门口正对着的一面墙上，挂着一条黄色哈达、一枚红色吉祥结和一幅十相自在图。不由联想到当今世界，各种撕裂，无处不痛，不正需要像雷菊芳那样，以菩萨心肠融合科学精神，调制一方消痛膏药，弥合撕裂、消除痛楚吗？

　　(作者系本报常务副总编辑)

贴膏在海外销售额不大，且在华人区销售较多，不过正在出现新的机会。比如美国，疼痛在发达国家此前通常会用到神经阻断类药和成瘾性药，包括吗啡类药，但这给社会带来潜在和明显暴露的问题，部分年轻人慢慢形成毒瘾，变成社会公害。2018年，美国政府已经签署命令，医院将不能再使用吗啡类止痛药，这将给植物止痛类用药带来很大机会。目前，公司已经与针灸联盟等密切合作，向华人以外的客户拓展。对于西方人来说，如果通过贴药方式能够巩固效果，也会给医生比如针灸师带来很大的帮助和支持。

　　不过，藏药要想顺利走向国际，还有一些环节需要打通，最重要的是包括可重复、可证实，标准性等方面。

三、打造“止痛家族”

　　周一：因何提出"一轴两翼三支撑"战略？2018年作为开局之年“战果”如何？

　　雷菊芳：2018年是公司经营围绕“一轴两翼三支撑”的战略举措开展的首个年度。“一轴”即做强消痛贴膏，通过大医院、基药、零售三轮驱动实现消痛贴膏的持续增长。“两翼”一方面通过丰富疼痛品类产品线，为患者提供有临床价值的特色疗法和经典方剂产品组合，另一方面是通过聚焦神经康复和妇儿、皮科市场。“三支撑”是指营销模式创新、资本运营以及包括数据息、运营、人才、机制建设在内的动车型组织的打造。

　　在深度和广度方面，藏药产业仍需要公司去推广。不少患者已有多年疼痛症状，但是却不知道藏药效果，这说明我们的传播还没有到位。特别是农村地区，这些年医保已经惠及很多农民，而要真正做到缓解农民疼痛、降低农村医保负担，公司还需要尽到更多责任，其中的市场空间也非常大。只有不断发现新用途、做好研究和推广工作，公司主打产品的年销售额达到20亿元，我认为问题不大。

　　在“两翼”战略方面，一方面，将打造“止痛家族”组合，今年来，公司团队不但没有缩编，而且在持续拓展。另一方面，新的藏成药方面，甘肃等地基层有需求，公司也会在其他藏区基层来推广。

周一：公司未来会否从藏药向西药、中药领域拓展呢？

　　雷菊芳：我们会专注主业方向，将物理治疗、物理发现和藏药结合起来。同时，在最新研究领域，包括干细胞应用领域，也非常关注，希望能够找到结合。

　　周一：那么，在藏药产业内，公司将如何打造新产品矩阵呢？

　　雷菊芳：首先，打造“止痛家族”。除了对重度疼痛效果很好的消痛贴膏之外，现在公司还有用于小部位轻度疼痛的产品；同时有产品用于湿疹等皮肤问题的治疗，以替代激素，用完之后不复发；骨科术后肌肉萎缩等神经损伤，用公司产品也非常有帮助；此外，包括治疗办公室颈椎病的藏药产品在内，公司的止痛家族已经形成，且都已经用现代药物临床实验证实。

　　目前，公司已经拥有70多个藏药批准号，其中数十个已经在藏医院小规模应用。之所以没有全部应用，是因为藏药除了按照自己体系验证，还要用新的体系验证，公司需要一个一个做。

　　其他重磅产品将是一个传统和探索创新相结合的领域，公司也在采取其他一些方式推进产业化。比如通过跟麻省理工合作，试图在用药舒适度方面取得突破，未来公司将在这方面适时推出专利。此外，在局部用药方面，公司也在推进一些项目。

四、用好资本市场

　　周一：公司上市以来业绩持续稳健增长，但是这些年，利润比收入增长要快，为什么？

　　雷菊芳：首先，产量增加时，单位人工成本下降，这得益于公司在自动化、智能化方面提前下了功夫。

　　其次，成本控制。奇正藏药化中有艰苦奋斗的传统，最初我去林芝考察建厂时，院子每一块砖，都是自己购置了一件制砖机压出来的，一下子成本节约了80%。20多年过去了，砖面依然非常平整。还有一个例子是，当初公司进行药品推广时，医生并不知道藏药为何物，我们用了足足三年时间进行推广。现在每到止痛日推广活动期间，我们的员工就会穿上藏服，趴到地上，给大家一个一个的贴药，让人非常感动。

　　第三，公司利润增速相对较快，也受益于西藏产业政策的支持。

周一：“带量采购”对公司有何影响？

　　雷菊芳：在我来，带量采购致力于让广大普药、癌症治疗药等价格能够降下来。尤其对于天价药应该着力发力。这既可以让百姓用得起，同时还能让医保负担降低。目前有些医药企业开工率不足，如果能够通过带量使价格降下来，让一个厂开足马力，控制成本，这是有积极意义的。

　　但我也担心“一刀切”可能对整个行业带来影响。在医药产业内，大量的研究才能出现重磅新药，因此，不能让一家企业仅仅能够维持生存。现在虽然部分药企毛利率较高，但是销售费用也很高。例如，现在全国有40多家藏药工厂，大多委托给别人去销售，自己净利率很低。只有通过自己构建销售队伍，才能真正走向高质量。

　　周一：公司下一步高质量发展的重，会体现在哪些方面？

　　雷菊芳：首先，藏药是一个伟大宝库，需要发掘与社会需求密切相关的治疗领域，发挥公司优势品种，下功夫做研究，证实其有效性。

　　第二，创新方面需要持续推进。类似公司此前利用冻干技术解决藏药不方便携带的问题，现在仍有很多类似的机会。

　　第三，稳步发展。部分A股公司近来被指遭遇股权质押危机，部分企业把公司控股权卖掉，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第四，用好资本市场，找到能够与公司业务相互支撑协同的地方，公司肯定也会重关注。

　　周一：登陆资本市场给公司带来哪些改变？您保持高比例控股权是什么考虑？投资者回报方面为什么更愿意选择现金分红？

　　雷菊芳：改变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管理更加科学化、体系化、更具合规性，尤其是较好解决了战略制定问题。其二，人才吸引和品牌传播方面，上市公司是个更好的平台。其三，防范风险方面，除了公司的内控团队之外，公司还有会计师、律师协助，有助于公司稳健发展。

　　奇正的股权结构有其历史成因，但现在来，稳定的股权结构对公司的可持续发展起了重要的支撑作用，在经济周期的起落中，在市场环境的波动中，需要股东始终保持对产业的心，与此同时，也能在更高层面为上市公司的发展营造良好的发展氛围。现在奇正藏药控股股东每年都会有20%的营收用来做社会公益项目，并且成立有两家基金会，支持藏医学研究，发展藏医教育和贫困救助，另外也一直在考虑时机成熟时部分股份用于员工回报，这些都需要股东有长远的价值投资理念做支撑。

　　投资者回报方式方面，只要公司经过论证的、适合市场、股民需求的投资者回报方式，都是可以尝试的。

　　周一：今年以来民营企业对经济形势的压力感受较为明显，公司有哪些感觉和建议？

　　雷菊芳：在新环境下，民营企业要盈利很难，要想大幅增长更难。我们希望，政策要稳定、要鼓励创新；同样作为纳税人，民营企业应该具有同等国民地位；同时我们也希望，监管方面可以考虑给民营企业较为宽松的激励环境。打一个比方，对于我们的家庭而言，在身边端茶送水的无疑是亲人，但远去上山砍柴不在身边的，也应该作家庭的重要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