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得新，压垮民企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民企融资难的问题是金融市场的症结，虽然政府一再大力引导金融机构扶持民营企业，但是这一症结仍未到根本性改观。

究其因，是金融机构这个资金融通的渠道出了问题。 老友段子曰在《西门豹治邺前传-治水的故事》中给出一个解释：渠道坏了，再多水也无济于事。 试想，如果金融机构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就是偏向于国企，那么政府降准、逆回购等方式向市场注入的流动性，最终还是会流向国企，因为流向民企的渠道阻塞了。这样，很可能出现国企出于资金优势进一步挤压民企的生活空间，民企的日子更加难熬。

这里，我们通过康得新的实例，就为什么金融机构向民企的资金流通渠道阻塞做以下简要分析。也希望本更够帮助大家理解为什么实操上的确存在民企融资的玻璃门问题。

一、康得新，何许人也？

　2019年1月15日晚间，康得新公告称，截至15日营业终了，公司未能按照约定筹措足额偿付资金，“18康得新SCP001”不能按期足额偿付本息，已构成实质违约。

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民企，成立于2001年8月，2010年深圳中小板上市（股票代码：002450）。其2018年3季度财报显示，货币资金高达150亿，手握巨资；总资产367亿元，总负债167亿元，所有者权益200亿元。收入108.356亿元，净利润22.04亿元。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为20.74亿元，自身造血能力极强。2017年6月13日联合评级给出AA+评级。企业市值千亿。就问你牛不牛！

我们简单梳理一下，康得新，行业龙头，上市公司，外部评级AA，资产规模较大，自身收入增幅较大且盈利能力极强，手上现金就足以覆盖刚性债务，就问你厉不厉害？

上面这些息，从财务和非财务因素都说明康得新属于十足的优质客户。贷新鸟了这些可能会想，这么优秀的企业还审什么，挥着膀子批就行。干了几年的贷人可能被这些高大上的光环所迷惑，不再深入分析。可是，最后却爆出财务造假，让人防不胜防。

二、康得新财务造假背后的心危机

上面说了，康得新财务造假，打了金融机构和资本市场一个措手不及。目前深交所要求康得新说明是否存在财务造假，个人判断造假属于大概率事件。

资本市场上财务造假已经屡见不鲜了，强监管的美国有安然事件，国内财务造假更是层出不穷， 典型财务造假案例有辉山乳业、银广夏、九好集团、尔康制药 、雅百特、金亚科技、万福生科 。这些造假的上市公司，给投资人造成巨大的损失，也给投资者带来血淋淋的教训。

但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国内造假的上市公司有一个共同的特：民企！无论如何，这个共同的标签已经打上，会进一步恶化金融机构向民企的贷投放渠道。

试想，金融机构基于财务因素分析这些大型企业的用风险，分析了半天来根子上就错了——财务数据都是假的！并且已经投放的金融机构的投放规模也不小，这一几亿甚至数十亿的贷损失，没几家金融机构受得住。于是，金融机构只有诚惶诚恐地绕着民企走。

这样说你可以还不认可。 试想，上市公司是优质客户了吧，还面临证券会、上交所/深交所的强力监管；这些企业发债的时候还要有外部评级机构的专业调，面临银行间交易商协会的监管；这些大企业找的会计师事务所肯定也不至于太差。但即便面临这些重重监管，以及其他专业机构的审计、检，民企还存在如此恶劣的财务造假事件，那还有什么样的民企可以相呢？ 中小型的民企财务报表质量更是堪忧。

或许，康得新会成为压垮金融机构对民企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体来，民企在资本市场上的集体造假事件，影响是极其恶劣的，对金融机构的心打也是极其严重的。当然，这也教训了投资者-不能盲目投资，大而不倒的迷要破除，财务迷要破除，抵押物崇拜更要破除。记住大大的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贷审要回归贷本质，老老实实做好基本功，深入分析企业的用风险。

三、财务造假的影响为什么这么坏

财务造假，影响极其恶劣。说到底，是因为这些企业抓住了金融机构的命脉，搞得金融机构很是狼狈，且毫无招架之力。

第一，财务对大型企业的用风险审至关重要。

曾经和一个尊敬的领导聊起财务因素在大型企业用审批上的重要性，在此简要说明。企业大到一定程度，就很难通过非财务因素、实地调研等方式进行分析了。因为企业的项目遍布各地甚至全球，材料采购和产品销售也很分散，这时财务因素的分析尤其重要。因为非财务因素的分析缺乏定量支撑，没了定量分析背后的数据支撑，好似雾中花水中月，朦胧着不清，难以有效决策。而实地走访，又面临企业的资产、产品销售等较为分散，如果单某一个地方容易造成盲人摸象的误区，如果全面走访成本又太高。

唯一有效的方法是，以财务为魂，以财务因素为线索串联起企业的经营活动、投资活动、筹资活动进行分析，并从中发现企业的经营模式是否可持续、战略调整意图、重大投资、金融机构的支持态度等情况，不断刻画出企业的用风险画像。

而这些大企业财务造假，就是抓住了金融机构分析用风险的七寸，投其所好，把金融机构玩的团团转。

第二，财务造假的识别越来越难

随着财务分工的专业化，非财务背景的人可以懂简单的财务知识，但对于财务造假毫无办法。勾稽关系不平、通过公允价值变动虚增资产、财务指标严重偏离行业均值这些常见的造假手段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企业会找专门的财务人员进行造假，所以假报表的识别也越来越难。否则，康得新就不会坑掉这么多金融机构了。难道说这些金融机构的风控部门能力都不行？我不是，更主要的还是康得新的财务造假水平高，让大家难以识别。

四、国企与民企的财务造假比较

（一）民企

1. 民企想拿钱办事

民企财务造假，才方便从金融机构拿到钱，才能快速扩张。

2. 民企财务恶化不敢真实反映出来

也或者企业经营状况真的恶化了，但是不敢真实反映出来。因为一旦真实反映出来，金融机构会从中嗅出风险，然后引发金融机构的疯狂抽贷，这样企业就死掉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民企财务造假也有一定的无奈。但也不能因为无奈就造假，要知道一旦造假暴露，以后和金融机构就更没得玩了。

3. 财务造假成本较低

这里，我还是想用事实说话。我们以财务造假大师银广夏和万福生科为例为例。

（1）银广夏处罚案例

资料来自《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行政处罚决定书（银广夏）   》 （证监罚字[2002]10号）。

造假事实：经，银广夏自1998年至2001年期间累计虚构销售收入104962.60万元，少计费用4845.34万元，导致虚增利润77156.70万元。”好厉害，虚增利润7.7个亿！

处罚决定： 1、根据《证券法》第一百七十七条的规定，对银广夏处以罚款 60万元 ，并责令其改正；2、鉴于银广夏的部分责任人员已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待司法机关清此案后，再对银广夏的有关责任人员予以行政处罚。”

到没有，罚了60万。但是这个时间太久远了，毕竟2002年的事情了，我们再近期的万福生科。

（2）万福生科

资料来自《 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书（万福生科（湖南）农业开发股份有限公司、龚永福、严平贵等21名责任人）  》（〔2013〕47号）。

造假事实：经，万福生科为了达到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条件，由董事长兼总经理龚永福决策，并经财务总监覃学军安排人员执行，2008年至2010年分别虚增销售收入12,262万元、14,966万元、19,074万元，虚增营业利润2,851万元、3,857万元、4,590万元。扣除上述虚增营业利润后，万福生科2008年至2010年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分别为-332万元、-71万元、383万元。”

处罚决定：据当事人违法行为的事实、性质、情节与社会危害程度，依据《证券法》第一百八十九条、第一百九十三条的规定，我会决定： 

一、责令万福生科改正违法行为，给予警告，并处以30万元罚款；

二、对龚永福给予警告，并处以30万元罚款；

三、对严平贵给予警告，并处以25万元罚款；

四、对蒋建初、张行、杨荣华、肖德祥、邹丽娟、单杨、程云辉、刘炎溪、王湛淅、张苏江、会清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20万元罚款；

五、对马海啸给予警告，并处以15万元罚款；

六、对黄平、叶华、肖明清、肖力、李玉强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10万元罚款；

七、对杨满华给予警告，并处以5万元罚款。

对这份处罚，不想评论了。

简单来说，财务造假低风险高收益，也难怪财务造假屡禁不止。

（二）国企

（1）国企没有财务造假的动力

国企，字面来就是国家的企业。国企的高级管理层都是职业经理人，有的还想着后期从政，谁敢以身犯险去做财务造假的事情？一句话：犯不着。企业经营的怎么样，如何反应出来就行，没必要去做财务造假。财务造假的收益又不是自己的，但是出了事情可都是自己的，得不偿失。

（2）财务造假是窝案，国企很难发生

财务造假，首先财务相关一批人员得参与，其次分管财务的领导得认可，不然财务人员老老实实干活为啥要造假呢。而在民企则不同，实际控制人一句话，让你做就得做，不做就滚蛋，就问你是昧着良心做了升职加薪还是卷铺盖滚蛋。估计很多人心里都犯嘀咕了。而这种情况在国企很难发生。

（3）国企面临当地监管

国企面临当地国资委的监管，省级国企更是面临省级国资委的监管，甚至审计署的督，这一步提高了财务造假的成本。

从实际情况来，国企财务造假的情况几乎没有。国企就真实的把经营情况给你：我资产负债率就是高，盈利就是不强，但是我财务是真实的。所以，国企和民企还真不能拿一杆秤去量。同一行业同一规模同一收入同意利润的国企和民企，国企资产负债率75%，民企资产负债率65%，我还是倾向于做国企。

五、国企财务上还有什么优势

上面分析了国企与民企的财务造假比较，我们发现国企很少财务造假，并分析了其背后的因。那么，国企相对于民企，再财务上还有什么优势呢？

第一，政府可以向国企注资

国企的资产负债率要动态的，有的国企资产负债率很高，但是国资委注入一大笔资产，资产负债率一下子就会降下来。这一优势民企几乎没有。

第二，国企财务紧张时政府可以协调

国企资金紧张时，因为国企有个好爸爸，所以政府会有动力去协调解决，典型代表是云南国资运营、川煤集团。不予赘述。

结合国企财务不造假，加上上面这两个优势，我们可以更加深刻的理解为什么金融机构偏爱国企了。可以说，民企在融资市场上，和国企本来就不在同一竞争线上。

这不是说民企不好，民企是国家经济发展的未来，也是经济的驱动力。优秀者华为、复兴、福耀玻璃在资本市场叱咤风云，他们通过前期的努力建立了自己的护城河。其实大家不妨想想，有多少人是在假装干银行，又有多少企业是假装干企业。

最后要说的是，金融机构尤其是商业银行，本来就是以营利为目的，干的就是风险管理的活。这个不是靠政府出政策、喊口号就能改变的，也是市场理性行为的结果。或许我们需要好好想想，为什么民企融资难，为什么金融机构偏爱国企，为什么金融机构向民企资金融通的渠道阻塞了。搞清了这些，才能真正解决民企融资难的问题。

最后一句话，还是希望民企能够发展好，打造自己的护城河。国企中小民企也是手握核心技术的，日本、德国有大量这种小而精的企业，他们有自己坚固的护城河，这也保障了他们可以持续盈利。再反观国内民企，仍有不少还在通过倒买倒卖、污染环境、政治寻租、粗放式发展等方式来获取经济利益，此路已经走到尽头。从这角度来说，金融机构不给民企融资是倒逼促进产业升级的驱动力。